[Original] 清明随笔

我平日不大计算日子，只会依赖手机的日程记录需要注意的日期，但总有那么几个日子可以通过路口烧纸的印迹猜到。这几天路口又开始多了很多烧纸的残迹，就知道又是一个祭奠的日子，虽然自己依然不知道清明的准确日子也猜到应该就在这几天里。

父亲还能下楼活动的时候即便是眼睛已经看不清了还执着要出门烧纸，虽然他并不懂得烧纸的那些讲究也不知道能不能利益到亡人，甚至有时并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已经亡了就已经开始试着烧纸。与其说是为了亡人，可能更多是给自己一个缅怀的理由。

我从不愿烧纸，开始时跟着父亲烧过几次之后就再不愿意，在父亲出不了门之后让我代他烧纸，被我拒绝之后父亲只能无奈接受。父亲应该能够想见自己身后怕是不会有人给自己烧纸的，也许父亲并不在意或者在意也无可奈何。

曾经和父亲回老家与家中亲戚一起去过一次殡仪馆，那是自己唯一一次去殡仪馆祭奠。在幽暗的房舍里摆满巨大的搁架，每个格子里都是一个姓名和小小的照片，那时我的奶奶就是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把骨灰盒取出来交给亲属，因为我是家中代位的长子孙就要由我端着骨灰盒。

在殡仪馆房舍外面有一片荒地烟雾缭绕是专门的祭扫区，许多人分成不同的小团体聚集在一起，在荒地各自找个位置象征性把骨灰盒摆在地上，周围放一点水果点心之类作为贡品。然后拿出备好的烧纸在旁边焚烧，似乎不同人家讲究不同，有人画圈、有人念念有词。烧纸过程中所有人从还在谈笑风生的状态转眼进入哀伤肃穆，祭扫区里各自的圈子里都传来哭嚎声，许多人各自念叨着对亡人的想念。纸烧完之后大家的哭嚎念叨戛然而止，相互帮扶着清理残迹收拾东西，重新端起骨灰盒回到殡仪馆交给工作人员再放回原本的小格子里。大家继续谈笑风生仿佛刚刚只是吃完了一顿酒席或者别的什么活动。

我觉得这种仪式透出说不出的荒诞，不知道那些哀悼有多少是真，或者只是标准化的流程所需要的表演，我从自己内心非常厌恶这种场合与仪式。

我不会给我的父亲烧纸，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祭奠的机会，没有坟墓、没有骨灰。我只会时常想起这个影响我一生的人，想起我们已经断绝的关联。父亲的亡故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我知道自己有些东西已经崩溃正在重新建立，虽然不知道具体变化的是什么会产生什么影响，但无论怎样自己都会积极面对。

这样才能无愧父亲对自己的影响，这才是自认为圆满的对于父亲的祭奠。